第四十七章 巴赫?-《旧日音乐家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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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范宁继续迈动步子。

    他登上了圣礼台,张开双臂作宣言状,让自己的身躯浸在飘落的那些“星光之雨”中。

    这宣言不单是针对巴赫发出的,是所有他一路已收集或待收集的所有音乐历史长河中的群星——

    “我曾是你们的学生,在节拍与色彩间蹒跚学步。”

    “我曾是你们的继承者,在你们的肩膀上眺望远方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,我站在这里,站在一切的终点与起点之间——”

    “我来接引你们了。”

    从现代流派到印象主义,从浪漫主义到古典主义又到巴洛克时期,某些浅层的连锁反应引发了深层的连锁反应,深处的连锁反应又引发了更深层不可阻挡的接引之势!

    亨德尔的辉煌焰火、维瓦尔第的四季轮转、普赛尔的英伦悲歌、拉莫的和声之基,乃至伦勃朗画布上的光暗史诗、弥尔顿失明后吟诵的宏大诗篇一切“星光”都从教堂各处纵深的光影里漂浮而起。

    不仅如此。

    文艺复兴时代,帕莱斯特里纳的纯净声乐、达芬奇笔下的永恒微笑的蒙娜丽莎、拉斐尔秀美而典雅的人文技艺、米开朗基罗于在西斯廷穹顶上的神圣触碰一切残响交相辉映。

    那是对“人”的重新发现的礼赞。

    洛可可时代,库普兰键盘作品中的玲珑装饰音,与华托和布歇画布上梦幻的雅宴、弗拉戈纳尔笔下秋千上飞扬的裙裾光影也彼此交汇飘起。

    星光轻灵而曼妙。

    还有中世纪格里高利圣咏纯净而坚韧的“星光”。

    甚至,在那圣咏的源头之外,更为渺远、几乎与神话混淆的地带,一些古老文明的韵律碎片——祭祀的鼓点、狩猎的号角、壁画的粗犷结构、陶器上描绘舞蹈的纹样——也如萤火般被唤醒,汇入这光的洪流!

    没有声音。

    一种极致的、令人敬畏的寂静。

    “星光之雨”的密度与亮度,在此刻达到了一个富有纯粹史诗感的程度。

    范宁看到巴赫的身影终于变得模糊了。

    一颗带着“归零”般宁静与深邃的“星光”飘了下来,短暂地朝之凝视,都能感到个体的悲欢如此渺小,唯有那永恒如同神性几何般的结构万古长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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